“第五小队，已到达指定地点。”
“好的，麻烦你亲自出马了学院长，稍作休息后就开始勘查吧。”
通讯频道的那一头传来了休伯利安号上的指挥信号。由德丽莎、芽衣、符华三人临时组成的女武神小队，将带领各队执行这一次由总部直接下达的紧急任务。
“听好了，各位，我们将前往的是个在几天前就音讯全无的位于神州的未知危险地区...总之，万事小心，”舰长站在舰桥上，向身处现场的女武神们叮嘱着，“你们先搜查一下那边的建筑群，过15分钟后我与你们汇合。”
“哎？舰长要亲自参加这次行动？”芽衣惊讶了一下。
“嗯...不必担心我，丽塔会跟着我的。复述一遍，你们先大致搜探一下周边建筑，然后在十五分钟后我们汇合直接向那块崩坏能浓度最高的区域前进。
“在此期间，其他女武神小队做好准备围堵目标楼房，防止意外情况。
“如果准备好了，那就开始行动吧。任务编号BH-3，启动。”
“是！”无论是通讯中的三人，还是舰桥上各司其职的工作人员们，都发出了坚定的激昂的回应。舰长转过身向着电梯走去。丽塔早已站在电梯门旁等待他。
“舰长大人，这是你的武器。”丽塔毕恭毕敬地递过来两个箱子——大且笨重。
“我明白了。”舰长打开其中一个箱子，里面有一把对崩坏狙击枪，还有一把溯空时常用的蟒蛇左轮。舰长确认了一下两把枪械的工作正常后，打开了另一只箱子，里面是一两面开刃的轻长剑：剑身紫黑，近似于柳叶形状；剑脊与脊两侧散发着奇特的微光；剑镗窄，正中镶嵌着一块晶莹透红的魂钢；剑柄如螺纹杆，粗却恰到好处，手掌能握。只要对天命的武器数据有一定了解的人，便能看出这是一把曾驻守西伯利亚的游骑兵专用的武器，但现今早已无人锻造了。
“游骑兵磁剑，这把已经陪了我近十年的武器...已经太久没见光见血了。”
“舰长大人，我们该出发了。”
“我明白，我已经准备好了。”舰长转头向另一名工作人员吩咐道：“去告诉姬子少校，我不在的时候，舰长的位置由她来代理。”
那名士兵模样的男人向他敬过礼后，便又埋头于自己的工作了。
“出发吧。”溯空时深吸了口气，走进了电梯。
“舰长，我们在周围的建筑群里发现并杀死了大量的死士。”
“是啊，还有逆熵机甲？”舰长的嘴角微微抽动，紧盯着不远处坐在瓦砾上的一名红发双马尾的少女和其身后的数只大型机甲。
逆熵，是以机械武器，尤其是机甲出名的抗崩坏组织，一定要排个名次的话，逆熵的战斗力仅次于天命而且差天命不远。若论起科技技术，这名次就排不好了，两者各有其擅长与薄弱的点吧。
“额，这算是意外发现吧。”学院长苦恼地抓了抓头，“我们勘察这块区域的时候，发现了逆熵的机甲部队也在此地，为了避免冲突，我们就和他们达成了共识——处理掉这块区域的崩坏化现象。”
“但是我觉得他们不会这么好心吧...你们稍等，我去和他们打声招呼。”舰长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向了逆熵的机甲部队。
“你就是休伯利安的舰长对吧？”在离那双马尾少女还有近十米的距离时，舰长就听见了另一个人——是个男人的声音。
“这声音，天上...？”
溯空时还没反应过来，一个棕发的眼睛男就从空中落了下来，不偏不倚地站在了舰长的面前，就像天神下凡一样。溯空时出于自卫本能地握住了手枪的把手。
“请冷静，我只是打声招呼，并没有别的意图。”
整个这么帅的出场，你跟我说你是打招呼？鬼才会信啊！溯空时这么想着，完全不顾对方的话，掏出了左轮手枪指着对方。
“报上名字、所属组织、身高、体重、三....呜啊！”舰长还没有皮完，双肩就如背上了数只泰坦般沉重，整个人跪倒在了地上，枪也自然是举不起来了。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瓦尔特，逆熵的盟主，此次来到这里是探测到了此地小范围崩坏的发生。”
眼前的男人顿了顿自己的话，从上往下睥睨着失去气力的舰长。
“我怀疑，这次的崩坏有可能产生了律者。所以恰逢天命也来到此地，我想同极东支部再次结盟来解决这一次事件。
“......还有什么别的条件吗？”舰长无力地笑了笑。
“有，如果真的发现了律者，请把他的核心交给我们。”
话音未落，一道刀光闪过了瓦尔特的身侧，使他迫不得已向后一跃。舰长也瞅准时机跳了起来，触碰到了漂浮的瓦尔特身旁的“小光球”。
“等下，不要碰！”瓦尔特低沉的语气中带着一种惊讶。舰长触碰到那操纵重力的神之键——“伊甸之星”后，瓦尔特的操纵重力对舰长就失去效果了。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前来营救溯空时的女仆丽塔反倒因重力的连翻数倍而痛苦地瘫坐在地面上。
“能操纵神之键吗...？”瓦尔特说着，收敛了伊甸之星放出的力量，并让其摆脱了舰长的手。
“刚才多有冒犯了，不知你们是否愿意接受我提出的条件。”瓦尔特的语气缓和了很多。
舰长扶起了趴在地上满头大汗的丽塔，对逆熵盟主的询问暂时没做回答。
此时学院长从后面走了上来：“当然，如果第一律者愿意给予帮助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第一律者？”舰长挑了挑眉，重新端详起眼前的这位外表斯文的眼睛男。不，等下，律者不应该都是崩坏的代言人吗，合着第一律者是站在人类这头的？溯空时的大脑一团乱麻。罢了罢了，优先照顾任务事项吧。
“更何况极东支部和逆熵曾签订过盟约，现在还没有作废吧。”
“还是学院长会判断局势。”盟主身后的女孩子也走上前来，看起来是同意了德丽莎的提议：“喂，那位舰长，你也同意结盟的对吧。”
舰长笑笑：“虽然不是很了解你们，但我是不得不接受了。”
瓦尔特叹了口气，指着自己身旁的女生介绍道：“这位是特斯拉博士，想必你们都认识了。现在，我想问一下各位有什么计策以遏制住这次小范围崩坏的扩散。”
舰长面露了苦涩的微笑：“我的想法很简单...”
“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目标大楼的崩坏能浓度很高，以致于大楼周围有很多崩坏兽像朝圣的信徒一样聚集了起来。楼里有什么我们不知道。逆熵的战斗机甲进不了大楼，所以请瓦..尔特先生和特斯拉博士在大楼外围开辟出女武神们进楼的道路，并阻截后续来到的崩坏兽群。
“芽衣、德丽莎、符华，你们三人进大楼内查看情况，万一有什么不对的立刻撤退。如果发现了律者，无需多言，立刻杀死。反正逆熵那些人要的只是律者的核心而不是活体。”舰长给出了自己的计划。
“那舰长你呢？”德丽莎提起了十字架准备出发了。
“我现在正在前往不远处的居住小区，那边有个绝佳的观测点——至少能看到大楼的一半区域吧，我会在那边远程支援你们。”
“我则一直跟着舰长大人以保障他的人身安全。”丽塔接上了众人的无线电频道。
“就这样吧，保持联系。行动！”
舰长在离目标大楼两条街外的一栋民宅里架好了狙击步枪，但这是不能应对全部情况的。必要时，溯空时不得不扛着5kg的枪支快速移动寻找新的位置。把他身上的所有装备算上，这身起码有30kg重吧。
嘛，不过这也是小意思了。舰长撇撇嘴，开始远远地观察学院长她们的情况。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目标大楼像是一块长条状的威化饼干。
“舰长大人，我建议打扫一下您跪着的地方。”
听到女仆的话，舰长抬起腿看了一眼自己原本跪的地方，下面是一具脸部血肉模糊的尸体。心中略微咯噔了一下，舰长面不改色地把尸体移到墙角。
“舰长，外头好像有些不请自来的客人。”
“那就麻烦你了，丽塔。”
丽塔微微欠身行礼，从房间门口出去了。
“舰长你能看到我们吗？”
“可以，看得很清楚。”
“你们尽量加快推进，我们的机甲数量也是有限的。”特斯拉博士不知什么时候也加入了无线电频道。舰长把镜头对向楼下，果然，崩坏兽和机甲部队打得火热朝天。崩坏兽的数量多的不可计量，但逆熵的机械部队数量众多，应该还能坚持好久，甚至还可以将崩坏兽尽数消灭。
“是死士！”
听见耳机里符华的叫喊声，舰长迅速将枪口对准位于三楼的学院长所在的位置。
距离1034米，风向 右偏两格，测距、控距...舰长默念着这些要领，朝着远处走廊上的死士群连开了四枪。
“呕—”
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血肉与内脏在芽衣的面前炸裂开来，令芽衣忍不住把吃过的早饭都呕吐了出来。
三只死士全部被千米以外的子弹给炸开了胸膛。而这一切只发生在转眼间。
“那个舰长...”符华面色青僵地把麦克风凑到自己的嘴边。
“嗯？”
“以后开枪前能说一声吗？好让我们能有个心理准备。”
“额，好吧。顺便提一下，再往上走崩坏能浓度意外的高，你们小心些，律者多半是在那个上面了吧。”
“话说在上面真的会是律者吗，那下面战斗的这么激烈，ta不应该没有反应才对。”德丽莎疑惑道。
“...不明白，上去就知道了。”舰长收拾起枪械准备到大楼的更高处去支援小队，“我要转移一下，这段时间里你们小心。”
德丽莎拍拍胸脯说道： “放心吧，我们女武神又不是吃白饭的。”
“情况怎么样了？”瓦尔特通过无线电向进入了楼房的小队询问，“我们这边清理完了，下一波崩坏兽估计要过好久才会接上来。”
“......”耳机的另一头保持着静默。
“德丽莎学院长？”
“瓦尔特，建议你上来一下，我们讨论之后再做决定。”
舰长仿佛听出德丽莎话语中微弱的颤抖，有些心切地问道：
“发生什么了？学院长？”
“我明白了，我这就上来。特斯拉博士，这里就交给你了。”
特斯拉甩了甩脑袋，两边的马尾辫也随之舞动，示意他要走就走。
瓦尔特直接浮在空中，达到楼层的最高层破窗而入，德丽莎等人注视着他的暴力入室。
“这...这位是？”瓦尔特的瞳孔缩小，在黑暗中辨认着除了三位女武神之外，另一位贴地坐在地上的少女。
“这就是你说的律者吧，瓦尔特。”
“不！我不是！”少女惊慌的地挣扎了一下——瓦尔特这才看清楚她那臃肿而畸形的身体被犹大的锁链给缠住了。
“我还是人类！我有着自己的意识，所以不要...！”少女的右手臂已经转变成了巨大的崩坏兽的拳头，左手臂则是威武的盾与扭曲的剑的结合。她的躯体缓缓地散发出紫红色的光，是这个光把犹大的锁链给挣断了。
“不..不对，我分明还是个人类...可是这力量...”
瓦尔特慢慢地释放出神之键——伊甸之星的力量，准备用重力来控制住目标。
“请冷静下来，额...那个，这位小姐。”德丽莎怀揣着勇气走上前去，目光坚定地看向那名女生。
“额...你，你是？”半人的律者也被这小孩子模样的女孩子给震住了。
“你听说过圣芙蕾雅学园吗？”
“额，胜负.....什么？”
“圣芙蕾雅学园，招收各类想成为天命战士的能珍惜自己生命的人作为学生，以对抗崩坏。”德丽莎笑着，抱住了少女还未异化的身体，把她扶了起来，“所以不必恐慌，我们不会伤害你的，我们能把你变回人类的模样。”
“真的吗？”少女伸出手想去与德丽莎握手，却想起了自己的双手已非正常人类，只得缩了回来：“那个...我真的能变回人类？”
“当然可以，只要你愿意接受我们的手术。”德丽莎展现出了一副开朗的笑容，“如果你愿意的话，也可以加入圣芙蕾雅学园，成为女武神，与我们一起对抗崩坏。”
少女愣了一下，环顾周围残败的景象。大概她是第一次听见“崩坏”这个名词吧。
“崩坏？”
“是的，是一种毁灭人类的灾难。”德丽莎咬了下自己的下嘴唇，“这些景象都是这种灾难导致的，它威胁到了人类，所以我们要反抗它...怎么样，你决定好了吗？”
“嗯！”少女收敛起自己的重拳与刀刃，仿佛是怕伤了他人，但是她的表情却无比坚定：“我要成为你口中的女武神，去保护这个世界不受崩坏的危害！”
德丽莎微笑着点了点头。不远处的瓦尔特也是一样的表情，不过相较之下他的心理更加复杂些：他在心中一边称赞着学院长，为事情和平解决而感到高兴；一边为学院长开门见山的招生感到担忧，再一边又为自己白跑了一趟而感到心烦。嘛，不过现在不是管这个的时候。瓦尔特走上前去招呼了一下学院长：
“那将她带回去后摘除核心与手臂，并装上人类的机械拟义肢。还有核心请交给我们研究。这样做没有问题吧，学院长。”
瓦尔特的语气里带着一种毋容置疑，但德丽莎也正想答应，所以便点头了。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少女？”德丽莎转过头去询问着这位新朋友的信息。
“啊，我叫...”
“嗖”的一声，一颗子弹打穿了房间的窗户，直接击中了少女的腹部。
那时，时间仿佛静止了，静止在了“那时”，房间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被子弹射中的少女身上。
下一秒，血肉飞溅。隐隐间传来了肋骨断裂的声音，像是掰断了一根又一根的一次性筷子那般容易且随意。少女的肚子像是翻袜子一样从内向外被翻出，原本兜在里面的种种内脏器官，皆被甩了出来，胡乱地摔在了地上。
然后，那非人的身躯缓缓地倒下了。在她倒到地面之前，瓦尔特远远地凭借操纵重力的方式扶住了少女。
芽衣和德丽莎看清了在黑暗中发生的一切后，都感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曾吃下的东西都变作了呕吐物直冒上喉咙：“呕——噗——”
瓦尔特紧咬着牙关向已经由内到外四分五裂的尸体走去，他帮面目上还带着一丝惊愕的少女阖上双眼，将尸体轻轻地放在了破损的冰冷地板上。
德丽莎强忍着腹部的难受，向瓦尔特走去。无线电的耳麦传来一阵电流音后被接通了：
“目标死亡，任务完成了。”
听见耳机里冷漠的声线，德丽莎不禁打了一个哆嗦：“舰长？...”
“嗯？怎么了吗，学院长，听起来你很害怕的感觉？”舰长的口气瞬间变了回来，变回了那个温柔的爱照顾人的男人：“你们那边应该没有敌人了吧。”
“啊啊，嗯…是没有了…是没有了。我先挂了！”学院长急忙忙地关掉设备，拽下了无线电耳机，此时只感觉有一口气深深塞在身体的深处让她难以呼吸。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好像自己刚刚和一只恶魔谈过话一样...一只带笑的恶魔！
瓦尔特在原地蹲了良久，粗略地检查了一下散发出腥臭味的尸体后，便站起身准备离开了。
“等下，瓦尔特！核心呢？”
瓦尔特沉默了一下：“假的。”
“什么？！”
“这家伙不是律者，只是一个获得了崩坏能力的....”瓦尔特闭上了眼睛，思绪像是在考虑措辞，又像是飘向了众人不可知的过往，“普通人。”
三字落下，第一律者便离开了。整个房间静默了下来，从不知名的角落传来了落泪一样的管道漏水音。
“芽衣...”
“我没事学院长...只是这一切太突然了，让我难以接受...”
“我明白...”德丽莎叹了一口气。
“芽衣同学我搀着你走吧，我感觉你都快脱力了...”
“谢谢你，符华。”
“舰长...”德丽莎远远地看见舰长站在落地的休伯利安号阶梯前等待着大家。
“辛苦德丽莎了，这次任务也顺利完成了呢。”舰长依然如往常一样慰问着大家。
可是为什么...我会感觉这是假的？德丽莎抬起头看着舰长的脸，心里忍不住如是疑问，总觉得有什么东西糊住了舰长的五官。看不清啊，什么都看不清！德丽莎心里这样叫喊着，沉着张苦瓜脸，直接路过了溯空时身边。
“唉？这是怎么...”
“舰长...”
芽衣侧身对着舰长：“我一直以为，舰长会是一个温柔的人...”
芽衣说完话之后，也直接上了舰船。
“哎哎哎？你们这是...”
“舰长大笨蛋！”德丽莎站在舰船的台阶上，对舰长的方向大喊道，“给你一架直升机，自己回去吧！”
哎哎哎哎哎？！
德丽莎把话说完后，休伯利安号的船门就开始缓缓关闭。舰长一直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舰船就这样在自己的视野里升空，消失在了远处。
所以这是为什么呢？自己又做错了什么吗，把我一个人丢在这么块荒凉之地的...更何况我不会开直升机啊！舰长长叹了口气，面对如此窘境甚至想大喊出声来发泄一下心中的愁绪。正当他打算这么做时，听见身后有人在喊他。
“丽塔？”
“舰长大人，直升机已经备好了，请跟着我离开这里。驾驶的问题不要担心，我会驾驶的。”女仆笑着说道。
“等下，为什么连直升机也...”
“因为在必要情况下驾驶直升机，也是女仆的本职任务之一嘛。”
听着丽塔这么戏谑性的话语，舰长苦笑了一下，回头看向休伯利安驶离的方向——那舰船已经离开溯空时的视野了。
“走吧，我们回家...”
不远处，新生的树叶唦唦。舰长叹了口气，耳朵因外界气压的逐渐稀薄而产生了耳鸣。像极了蝉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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